八旬老兵邓彰德

“那一天真是一个奇迹!一天一夜，打退敌人24次疯狂进攻，5班战士无一人阵亡……”回忆起68年前坚守597.9高地的24小时，86岁的抗美援朝老兵邓彰德格外激动。

步行两个月 到达上甘岭

11月8日， 记者跟随南充市军队离退休干部休养所的工作人员在顺庆区半环巷一小区见到了邓彰德，老人精神抖擞，身体非常健康。

“我可把年龄改大了一岁才当成兵呢。”邓彰德笑着说，1951年，17岁的他响应祖国“抗美援朝保卫祖国”的号召报名参军，但是招兵年龄明确要求是18岁至30岁，邓彰德便悄悄把年龄改大了一岁。

同年5月，“18岁” 的邓彰德和新兵步行至南充城区， 解放牌卡车将他们运送到宝鸡乘坐火车，到达朝鲜新义州后，又徒步向着上甘岭地区进发， 两个月后顺利抵达目的地。

一路上，他们夜行晓宿，每天天没亮就钻进密林， 躲避敌机的轰炸。邓彰德回忆，那时部队都不进村，怕连累老百姓，进了密林也不能埋锅做饭， 怕炊烟升起被天上盘旋的敌军侦察机发现。 官兵都带了干粮，有炒面和炒米。虽然有部分炒米没炒熟， 但大家都很乐观，就着山泉水，也还吃得有滋有味。“就是没菜吃， 我们那个连120多号人，一半以上得了夜盲症，夜里行军时就像瞎子，什么也看不到，就由看得到的战友牵着走。”

到达上甘岭地区， 邓彰德所在的15军45师135团1营来到597.9高地。 在山梁下约百米的山腰，他和战友们要挖掘一条200多米长的坑道，作为主坑道;再往山腰下50多米， 挖掘一条50多米长的坑道，作为营指挥所。

“小鬼”通讯员出色完成任务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点半，上甘岭战役打响。

敌军为了对付坑道中的志愿军， 用炸药包炸， 用火焰喷射器烧，用催泪瓦斯熏，志愿军就用架在坑道内的机枪还以颜色。

邓彰德告诉记者，在597.9高地下的坑道中， 他和战友们没有水喝，渴极了就趴在坑道壁上，舔岩石上渗出的水珠。“那水是苦的，是硝的味道，是炸药爆炸留下的味道。”邓彰德说，很少的一点尿液，也是留给重伤员的。此时，他所在的3连仅剩20余人。

“电话、 电报全都不起作用了。”邓彰德回忆，战斗进行了十几天后，他接到一个新任务：作为通讯员， 穿过400米火线， 到达597.9高地主坑道，告诉一线的部队，“上级没有忘记你们， 一定要坚持到底!明天凌晨3点，坑道里的部队出击，配合外面的部队，里应外合夺回地面阵地。”

邓彰德在军队里年纪不算大，又长了张娃娃脸，当天晚上交代完任务，上级补了一句，“小鬼，任务交给你咯。”

10月30日，邓彰德带了一颗手榴弹就独自上路。

“主坑道在地势更高的山坡上， 我好不容易爬到距离坑道口100余米处， 却被敌人的火力封锁拦住了去路。” 邓彰德回忆，他发现在坑道口上方仅几米远的地方，敌军用沙袋构筑了一个1米多高的环形工事， 架设的一挺重机枪正对着坑道口， 不断用点射封锁坑道口。

邓彰德注意到，战场上四处散落着挂照明弹的降落伞，情急之下，他找到一个近旁的降落伞披在身上，匍匐前进。每当照明弹熄灭，趁着下一颗照明弹发射前的短暂间隙，邓彰德就来一次跃进，然后躲进弹坑隐蔽。就这样， 他爬到了距坑道口仅几米远的地方。

面对敌人的机枪扫射，邓彰德静下心来观察子弹射击的节奏和规律， 他发现敌人每打一个点射，要间隔大约5秒时间。他瞅准机枪火舌切换点位的那一瞬间， 猛地向坑道口冲去。就在他扑进坑道口的瞬间，机枪子弹挨着他的头皮擦过。

鉴于邓彰德出色完成了送命令的任务， 上级给他记了特等功。“完成这次任务后， 战友们都打趣说‘邓小鬼送信，比电话还快!’”邓彰德笑着说。

24小时坚守打退敌人24次进攻

1952年10月31日凌晨，反攻开始了。45师与兄弟部队在猛烈炮火的支援下， 收复了绝大部分地面阵地。

之后几天，敌我双方对597.9高地展开殊死争夺。阵地上，随手抓把土，就能数出不少弹片，一面红旗上有381个弹孔，一截不足1米的树干上， 嵌进了100多个弹头和弹片。

11月4日， 在付出巨大伤亡后，45师撤出阵地休整。 邓彰德回忆，休整10多天后，他和战友们又回到了597.9高地。 当时，他一心只想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那你就下到班里去吧。”考虑到邓彰德在之前任务中的出色表现，上级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邓彰德来到连队前线的5班，而5班只有5名战士。

11月下旬的一天早晨，敌军又开始炮击597.9高地。 上级向一线战士下达命令：哪个队伍能上高地守24个小时，不管这期间是否有敌人进攻，都给这个队伍记大功。

邓彰德和4名战友商量讨论片刻， 虽然心里知道这个任务看似“很简单”， 只需要守24个小时，其实遭遇敌人的概率很大。迅速考虑后，5人勇敢报名并冲向阵地。

顺利到达1号阵地，邓彰德看到阵地上仅有两人坚守。 一个是135团3营7连连长张计发， 一个是他的通讯员。见到他们5人，张计发又急又喜地说，“你们终于来了!”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他和战友们已坚守阵地一整天， 光荣完成了任务， 希望5班也能完成任务，绝不把阵地交给敌人。

“这个张计发就是电影《上甘岭》中‘英雄连长’张忠发的原型人物。”邓彰德说。

接过阵地后， 邓彰德和4名战友每人要坚守50多米宽的阵地。这次上阵地，5班每人胸前都挂了一支苏制转盘冲锋枪， 每人都带了3个弹夹、七八颗手榴弹。邓彰德至今记得， 转盘冲锋枪每个弹夹装弹72发。 即使这样，弹药也要节约着用。那天，他们5个人， 面对的是敌军一个团的反复进攻。

打退敌人多次连排规模的进攻后，最猛烈的进攻来了。敌军以一个营的规模， 气势汹汹地向597.9高地主峰扑来。此时，邓彰德一个人面对的是一个连的进攻。战斗最激烈的时刻，敌人冲到了距他不到10米的距离。 最终，敌人的进攻还是被打退了。5班光荣地完成了任务， 在坚守一整天后，阵地岿然不动。

“那一天敌人虽然发动了十几次进攻，但是在我们的顽强坚守下，这些进攻越来越像是‘应付差事’。”邓彰德说， 他们不但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而且5班无一人阵亡，除了他被炮弹炸起的石块崩伤了后脑勺，流了一些血外，其他几个战友连一块皮都没有擦伤。战斗结束后，上级给5班记了集体一等功。邓彰德毙伤大量敌人， 荣立特等功， 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记者祝真珍 文/图）